鞍与笔文旅工作室大连市长海县笔会作品之四

作者 解良

因为落潮，我们还在北京至大连北的G387列车上，从皮口港去大长山岛的最后一班船就要启航了。看来我们只能留在皮口镇埋怨月亮，因为潮汐来自月球的引潮力。幸好又有新信息传来，杏树港有三点四十分的末班船能让我们抵达目的地。就这样，我们登上了大长山岛，赞美了岛上的月亮。

入住恒泰酒店房间，落地窗外就是一幅海景图，停靠在海湾里的一艘艘弯弯的小木船恰似渔民留在月光下的唇印，一排排浮力球围起层层叠叠的养殖区宛若红河哈尼梯田，圈着一池池月光。这样的风景让人恨不能马上乘快艇去海上拉风。

禁渔期昨天结束，这是渔民出海的日子。

海风裹挟着海的味道涌入海边的一条条巷子里，巷子通向海边。一台台大马力拖拉机在海边“突突”往来，我眼前快闪出早年内陆农村“铁牛”奔腾的景象，如此多的生了铁锈挂满水痕的拖拉机何以风靡海滩？一台拖拉机将好友刘振江家的快艇拖到海边，拖进海里，我才找到答案。拖拉机是最适合海滩的交通工具，潮起潮落，大马力拖拉机就是从海湾向岸上拖船运货的超级英雄钢铁侠，尤其是后面的两个巨轮，抓地力大，所向披靡，看到它发威，我能感觉到蕴藏在体内的所有能量都得到了最好的释放。

刘振江，一位通过全球卫星定位向大长山岛深海投放石料的“填海者”，历时八年建成四千亩海域海参家园。他还酷爱登山和海钓，挺进高加索山脉，登上海拔5642米的欧洲第一高峰厄尔布鲁士山；浪迹日本、韩国、马来西亚、美国、印尼、澳大利亚等海域，在印尼可摩多群岛钓到一条长达165厘米、重124斤的GT（牛港鲹）。随他出海，感觉自己就像《老人与海》中的那个小男孩。

海上养殖区一望无边，快艇在浮球围栏之间穿行，若误入养殖区就会毁坏围栏，扯断浮力球下面的养殖笼。我无意中发现驾驶快艇的刘振江不时地看一眼脚下，他脚下放一盘指南针，用来辨别航向。四根海竿插在快艇尾部，似一员武将插着四面护背旗。快艇走过来的路如“飞机拉烟”，留在海面上的是快艇犁开的一华里长的白色浪花。

一艘大木船固定在海上，它就是看海人海上的家。一艘小快艇依偎在木船边，它是看海人出海巡视、潜海作业、运送淡水和给养的水上摩托车。艏楼内的高压锅和液化气罐统领着碗筷瓢盆，调剂着看海人的海上生活，一支蜡烛证明海上的夜晚同样可以熠熠闪光。在这艘微微颠簸的大木船上，我发现看海人仅用一分钟就钓上一条黄鱼，兴致大发，接过看海人的海竿，有了生平第一次海钓的经历。

刘振江与看海人各驾一艘快艇带着伙伴们去远处海钓，我留在木船上，本以为可以收获几条海鱼，怎奈鱼钩挂在水下的网笼上摘不下来，又没有看海人在身边帮助，我的“处女钓”不可持续，只能坐在甲板上看海。木船周围，海阔天蓝，海鸥不时从船边飞过，落在浮力球上“欧、欧”鸣叫。飘浮在远处的一大片红色浮力球像盛开在海上的一园牡丹花，牡丹下面就是给我无限遐想的海洋宫殿。我们去过恒泰酒店周边的渔家，与坐在院子里补织网笼的渔家妇女聊过天。浮力球下面吊着一支又一支网织的两米来长的养殖笼，每一笼十五隔，二十隔。我在船上想象着水下那座宫殿，一支又一支十五层二十层的网笼如水下的高楼大厦，群居着快乐的扇贝，雌橘雄白的毛蚶。在海底世界，一种名贵的海产动物休眠在石头缝里，它就是刘振江精心养殖的全身长满肉刺的野海参。潜水员已潜入海底打捞海鼠、海黄瓜（野海参），正午的阳光呼唤着我期待已久的海上野餐，海风悄悄拂去我嘴角的涎水。终于，两艘快艇在海鸥的伴陪下凯旋归来。

伙伴们在刘振江和看海人的指导下钓回了黄鱼，黑鱼和鳝鱼，还有石九宫鱼。看海人立即下厨，炖了一大锅海参鱼汤。海参鱼汤，蒸海胆，大米饭，大木船，简直太搭了！

这次海上野餐迥异陆地上的任何一次野餐，它绽开我的味蕾，给了我最鲜美的体味。在摇篮般摆动的波涛上，鲜美与海岛风情缀合，让一个从远方来的吃货变成大胃王，留在记忆的海味香飘十里，久久不会退去。

解良：满族作家、民俗学者。作品散见《小说月报》《散文》《民族文学》《北京文学》《鸭绿江》《美文》等，出版《兴京街》《代善》《赫图阿拉家园》《守陵人的庄园》《御路歌谣》等。电视剧《正月里来是新春》《笑笑茶楼2》编剧之一。现旅居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