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怪叫,万物竞鸣,无边的爆土,充满了宇宙。从西方送来的云,怒发冲冠,一往直前,恶狠狠的赶来。将要毁灭了凶残的一切”。这是东北抗日联军第一军第三师政委周建华写的诗句。他用笔名碧天氏写了50多首诗,来抨击当时社会的黑暗和腐朽。
周建华,原名邓晓村,曾用名邓荣贵,1913年农历8月28日,出生在吉林省双阳县佟家乡太阳岭村卢家窝棚屯(今属长春市双阳区)一个破落地主家庭。他7岁入双阳镇模范小学读书,10岁时,他的父母将其过继给住在磐石县城北门外路东本家四奶邓万氏为孙。14岁考入双阳中学,学习成绩优秀、当选为学生自治会主席。
1930年7月,周建华考入了吉林省立第一中学高中理科。读书期间他参加
共产党外围组织读书会、互济会,他积极参加进步活动,成为学生的骨干。
1931年春,周建华与磐石县城内的闫家油坊之女闫庆莲结婚。
1932年5月,周建华加入中国共产党,并担任共青团吉林省一中支部书记。1933年1月中共吉林特支决定建立一处交通站,周建华担任站长。为了掩护工作,他把妻子闫庆莲从磐石接来吉林,在河南街富裕胡同7号安了家。在这里,接待了许多党的地下工作者,保存和传递了许多党的机密文件。同年4月,中共满洲省委秘书长冯仲云到吉林和南满传达中央“一·二六”指示信,就住在他家里。周建华热情照顾生活,主动向冯仲云求教革命理论,学习斗争经验和做秘密工作方法。
后据冯仲云回忆:“邓晓村是吉林一中的学生,当时他家是吉林特支的交通站,和他住在一起的还有他的爱人闫庆莲和他的妻妹闫玉梅。邓晓村是一个充满了爱国热情和怀抱着共产主义理想的坚强的共产党员。闫玉梅是那样天真和热情,对革命事业无限热爱的少女。闫庆莲虽然是个农村妇女,但是有坚强斗争的意志。我虽然住在他们家里仅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但对我的印象是很深刻的,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在他家的情形。他们都很关心党的工作和关心我。他们对于革命的学习精神是很好的。”当时,周建华和妻妹闫玉梅都在吉林读书,他们听说冯仲云是大学教授,就虚心请教学业上的问题。他们还恳请冯仲云讲抗日斗争形势,革命斗争故事,以及如何做好秘密工作的方法等。周建华利用这个契机,学习了不少革命道理和文化知识。当冯仲云离开吉林时,周建华让妻子拿出三块大洋给他做路费。
1933年5月4日,由于吉林特支委员金景被捕叛变,吉林党团特支遭到破坏,有27名党、团员和爱国青年被捕。吉林特支负责人迅速将这消息告诉周建华,并指示他将联络站里存放的文件传单等及时销毁,然后迅速转移到磐石。周建华离开家不大功夫,一伙宪兵便闯进家门,他们到处乱翻,没有找到可疑的东西。警察押着闫庆莲去认她妹妹闫玉梅。残暴的警察谁也没找到,就对闫庆莲进行毒打拷问,她闭口无言,又遭到严酷的刑罚,但她丝毫没有屈服,表现了中华儿女的英雄气概。
同年夏天,吉林日伪警察机关的搜捕风头刚过,一天傍晚,周建华突然回到家里,闫庆莲见他剃了光头,穿一身农民服装,一时竟认不出来了。亲人重逢悲喜交加。周建华得知妻子因自己吃了许多苦,便进行安慰,并说自他离家后,到农村的亲戚家隐蔽一段时间,后同磐石党组织接上了关系。他这次回来是同妻子告别的,明天就要去磐石根据地工作。周建华这次临走时,再三告诉闫庆莲,吉林无亲无故,母子俩难于生活,赶快打理好行装,尽快回磐石老家去,这样有亲朋照应,可以把孩子抚养成人。谁想到这竟是周建华同爱妻的最后一别。
1933年5月,周建华到磐石同党组织接上关系后,被任命为共青团磐石中心县委委员,从此邓晓村化名周建华。共青团南满特委成立时,他当选为特委委员。1933年9月18日,杨靖宇将红32军南满游击队改编为东北人民革命军第1军独立师,周建华被调到独立师政治部青年科长。同年10月27日,杨靖宇率独立师主力渡过辉发江,挺进东边道,开辟长白山抗日游击根据地,周建华一直跟随杨靖宇转战长白山麓,踏遍林海雪原。在杨靖宇的亲自培养下,周建华在战争中学习战争的指挥艺术。他随杨靖宇参加了三源浦、凉水围子、五道沟、横虎头、哈泥河等大小几十次战斗,从杨靖宇身上又学到了带兵打仗的本领,逐渐积累经验后,便单独指挥部队作战。
周建华指挥的第一次战斗就是著名的冰湖沟战斗。1935年初春的一天,周建华率领的部队,根据杨靖宇的命令到临江县五道沟附近等候同杨靖宇的军部会合。不料,日伪的“讨伐队”来了,双方交火,打了一个遭遇战。周建华当机立断,给敌迎头痛击。敌人不知我军虚实,以为中了埋伏,立即逃窜。杨靖宇来到后,了解详情,对周建华大加赞扬。两支部队会师后得到日伪军夜间来偷袭五道沟的确切情报。杨靖宇命令周建华率警卫连在冰湖沟口伏击敌人,掩护军部转移。约半夜时分,敌军200余人进入我军伏击圈,周建华手中的手枪打出第一发子弹,敌先头指挥官应声落马,于是,我军猛烈开火,敌遭阻击后慌忙后退,部分敌军又遭我军机枪封锁,前进不能,后退不得,只好束手就擒。周建华指挥的第一仗获得了胜利。
1935年3月,年仅22岁的周建华被杨靖宇任命为新组建的1军第2教导团政委。周建华同团长杨俊恒密切配合,协同作战,带领教导团到柳河、桦川、辉南等地开展游击活动,历经多次战斗,打了很多漂亮仗。同年5月上旬的一天,周建华和杨俊恒率领部队在一个山沟里与日军守备队120余人遭遇。他们立即指挥队伍抢占了山头。日军狂呼乱叫,端着刺刀,拼命向山上冲。当冲到半山腰时,我军的机枪突然吼叫起来,日军纷纷栽倒在地。周建华和杨俊恒镇定自如,沉着指挥,打退敌军次又一次进攻,一直把敌人压在半山腰,天黑后,率部转移。在频繁的战斗中,第2教导团得到了巩固和发展,成为一支战斗力很强的部队。周建华也逐渐成为文武双全的军事指挥人才。
1936年春,原东北人民革命军第1军改编为东北抗日联军第1军,军长兼政委杨靖宇,下辖两个师。1936年4月,东北抗日联军第1军军部在辑安(今集安)全歼奉天骑兵教导团300余人,缴获大批轻重武器,为扩编3师打下了物质基础。同年5月,东北抗日联军第1军1师5团、军部教导2团和第2游击大队300余人合编为第3师。东北抗日联军第1军第3师在新宾县草盆沟正式建立,王仁斋为师长,周建华为政委,杨俊恒为参谋长,柳万熙为政治部主任。
1936年6月,为扩大抗联的政治影响,3师由兴京岔路子出发,经苇子峪、西厢大堡向抚顺挺进。同年7月,王仁斋、周建华率部攻打上哈达,接着袭击搭连嘴子,而后又攻打南杂木。然后再次挥师西进,在下海浪、杨家街、长山子、汤牛录沟附近,与敌军多次遭遇。同年10月,3师一部与山林队成国军部先后在三家子、关门与日军战斗,因有守备队乘6辆汽车来援,3师才撤出战斗。又一次,3师从眼望山出发到汤牛录沟活动时,沈阳日军守备队前来讨伐。3师在山林队朱海乐部配合下,于长山子、龙须岭、田家屯等地与日军多次激战,予敌以重创后转移。以后,周建华又率部队转战清原、开原、西丰等地,发动群众开展游击战争,有力地打击了日伪军。
1936年11初,中共南满省委和抗联1军在桓仁县外山堡荒山嘴子召开联席会议。这次会议专门邀请抗联3师师长王仁斋、政委周建华、参谋长杨俊恒等人参加,会上讨论决定由3师西征辽西热边地区,开辟新的抗日游击区,并制定了具体的实施计划:3师全部改组成骑兵部队,利用辽河结冰期突破日军封锁线,挺进热河,伺机同关内北上的红军接上头,建立起同党中央的直接联系。干部会议结束后,周建华和3师的其他领导立即返回部队,对西征作了部署。在半个月的准备工作中,周建华忙于战斗动员,挑选身强体壮的战士,配合王仁斋师长筹集战马、装具和枪械、弹药。同年11月下旬,周建华和王仁斋率领3师骑兵队,从兴京县境出发,经清原、铁岭,跨越南满铁路,冲破敌人的封锁线,用一个月的时间到达辽河东岸铁岭县石佛寺。不料,当年气候反常,冬季还在下雨,辽河没有封冻,西征军被阻于辽河边。日军觉察抗联西征的意图,处处设卡,围追堵截,部队不断减员。加之参谋长杨俊恒像貌同杨靖宇相似,敌人误以为是杨靖宇率部西征,急调大批兵力向辽河两岸集结,封锁唯一的大桥,控制船只。鉴于此情,周建华等3师领导研究决定,立即回师东返,摆脱敌人。于是,周建华和王仁斋调转马头,带领骑兵冲过敌人的层层阻拦,返回清原县沙河子。由于途中多次与敌遭遇作战,部队突围回到清原游击区时仅剩70余人。
1937年7月,周建华从西丰到清原三十道河子后,得到群众的一份情报:巡视新宾、清原防务的日军园部师团东边道讨伐队长冈田少佐,带20余人乘坐伪清原县公署的汽车,自清原县城去南山城、甘井子等地巡视。周建华与师政治部主任柳万熙商量,决定消灭这股敌人。于是,周建华带领一支5人的队伍,进入七道河子新沟附近。周建华从哨兵的报告中得知冈田等乘坐的汽车已路过七道河子向南开去的情报,又亲自到公路上察看了新压出来的汽车轮胎印,断定得到的情报可靠无疑。掌握敌情后,他把队伍埋伏在离清原县城25里远的七道河子东松木岭北,严阵以待,准备伏击从南返回的敌汽车。当敌汽车从岭上开下来时,一阵机枪扫射,车上的敌人除司机带伤逃跑外,击毙冈田少佐以下19人,取得了一次伏击战的重大胜利。
1937年10月末,抗联3师师长王仁斋带领战士到清原县筐子沟岭南杨大堡筹集子弹,遭到特务的袭击,以身殉国。王仁斋师长牺牲后,整个3师的重担就担在周建华的肩上。根据杨靖宇的指示,周建华和柳万熙率领的队伍很快会合在一起,转战于桓仁、清原、开原、东丰、西丰等地,继续开展游击战争。日伪当局为消灭3师在辽北地区的部队,把西丰、东丰、开原、清原、铁岭梨树、海龙等七县守备队组成7县联防队,采用“篦梳战术”对3师驻地进行轮番讨伐。周建华不得不率部频繁转移,日夜跋涉在冰天雪地里。
1937年12月,日军再次以七县联防队向西丰、开原讨伐。为了保存革命力量,周建华和柳万熙率领部队由西丰向清原境内转移,途中曾在房山沟、松树沟等地与敌遭遇,进行了多次的激烈战斗。12月23日,一个寒冷的早晨灰蒙蒙的天空,下着小清雪。周建华率队转移到西丰、清原、开原三县交界的夹皮山时,再次同日军七县联防队遭遇。周建华率领战士奋勇杀敌,在敌人力量大于我几倍的情况下,击退了敌人无数次冲锋,边打边撤。这时,日军有700多人,装备精良;而抗联3师仅剩80多人,还有20多名伤病员,连续作战,弹药已不多了,不能再同日伪军正面交锋。周建华观察了地形和敌军的态势,指挥部队向敌军的薄弱环节冲杀过去。周建华将部队分成两部,阶梯式的互相掩护,边战边撤冲出敌人的包围圈。当周建华率队到达开原县李家台时,又与清原县日军守备队相遇。周建华指挥队抢占了附近黑背山顶,准备迎战。被甩在夹皮山的敌军跟踪追来,敌人从三面包围了黑背山。这时周建华带领通讯员和三名战士,欲要师政治部主任柳万熙商量突围,以减少伤亡,尽量多保存一些力量。他们刚走到一个山头,发现敌人从后面摸了上来,想躲也来不及了。周建华命令通讯员和战士赶快去找柳万熙主任突围,而他自己却举枪射击,吸引敌人,掩护队友。战士们不忍心离去,同声高喊:“周政委!”周建华厉声地说:“执行命令,不要管我!”他继续向敌群进行射击。这时,一群黑鸦鸦的敌人爬上了山岗,越逼越近,周建华身中数弹,壮烈牺牲,年仅24岁。
(作者:朱宏启,中国观网上榜人物,他在北京梅地亚中心颁奖典礼上获得的是新中国成立70周年中国红色记忆领军人物奖。中央电视台《百家讲坛》主讲学者、中国人民大学博士生导师毛佩琦为他颁奖。文中资料照片由周建华孙子邓蕴超提供)